低空飞行离规模商用还有多远？​| 低空经济发展五问

顺丰丰翼无人机在舟山群岛配送快件

今年以来，孕育万亿级市场的低空经济持续火热。工业级无人机、航空级无人机、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VTOL）、分体式飞行汽车、共轴无人直升机等概念层出不穷。哪类商用前景更广？低空飞行器大规模商用到底还有多远？这些问题成为业界关注的焦点。

“从目前来讲，很多地方政府通过开放应用场景，鼓励开展应用示范，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目前有些场景还需要政府补贴，尚未形成大规模、可复制以及商业可持续的应用场景。”中电科芜湖钻石飞机制造有限公司总经理田满林告诉《中国电子报》记者，“但低空经济发展之‘势’已起，可持续的应用场景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智能化、无人机和绿色化新型航空器一定会不断涌现。” 

哪个应用场景可以率先规模化落地？

“载人交通、物流运输等领域将是目前低空经济发展的核心应用场景，‘人流+物流’也将是推动低空经济迈向万亿级市场增长的关键。”亿航智能副总裁贺天星的观点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今年3月，工业和信息化部等部门印发的《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年）》（以下简称《实施方案》）提出，到2027年我国以无人化、电动化、智能化为技术特征的新型通用航空装备在城市空运、物流配送、应急救援等领域实现商业应用。《实施方案》中，对城市空中交通提出的是“实现商业运行”，而对于物流配送提出的是“实现规模化应用”。

目前，我国无人机技术相对成熟，尤其是微轻小型无人机已经有不少成熟的工业级产品，是短期内低空经济发展的主体之一。

“在低空经济中，无人机物流会率先规模化商用。”丰翼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品牌总监邹鹏说道。截至2024年5月31日，丰翼科技累计在全国开通350多条航线，飞行90余万架次，运输货物超380万件。丰翼无人机已实现高原、山地、城市、海岛等全地形覆盖，在快递配送、应急救援、医疗运输、生鲜冷链等全场景下，实现常态化、大规模运行。

无人机的跨省运输也有了落地案例。例如，亿航智能已成功飞行广州到贺州的低空物流航线，这也是广东、广西首条跨省的低空物流航线。

无人机配送能够对运力不足的刚需场景进行有效补充，为消费者提供更高效的体验。今年6月，美团无人机开通了深圳湾公园北湾鹭港航线，北湾鹭港位于深圳湾公园A区，日常人流量较大，以往游客在此下单外卖，平均配送时间超过50分钟，如今，最快约10分钟就能获得空投而来的商品。配送模式变化带来的价值，不仅为消费者节省了时间，同时也使外卖配送的效率得到了大幅提升，还带动了景区周边的商家获得新的生意。

深圳景区使用美团无人机为游客配送外卖

“低空物流网络是未来10年的城市新基础设施和首先规模化落地场景。”美团无人机公共事务负责人闫琰在接受《中国电子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坚信无人机配送最终肯定能够大规模推广，因为它来自用户的需求，也正是如此，市场才对这个领域充满期待。”

低空载人飞行器为何被广泛看好？

日前，四川省成都市低空交通管理服务平台开启首次实战检验，并进行了城市低空载人出行验证飞行。由沃飞长空运营的一架传统直升机试飞了市区-景区之间、市区-双机场之间的航线互通，后者是国内首次同一城市两个大型繁忙民用运输机场之间的直升机低空目视航线互通，实现了双机场场内运输飞行和通航飞行同时运行。

沃飞长空后续将采用“分步走”的运营策略，第一阶段运用传统直升机率先开展城市商务接驳、景区间空中摆渡等低空出行场景的探索运营，打通城市低空航线；第二阶段采用直升机+eVTOL联合运营的方式，对城际低空出行的各种场景进行试运行；第三阶段用eVTOL产品进行城市低空各场景的规模化运营。

AE200是一型5~6座级倾转动力纯电动垂直起降有人驾驶载人eVTOL，作为沃飞长空代表产品，其航程范围200公里。沃飞长空希望AE200未来逐步应用于人口稠密区上空开展高密度的载客商业航空运输，以及空中旅游、应急救援等场景。

与沃飞长空从传统直升机到eVTOL的载人策略不同，小鹏汇天走的是另一条“三步走”的道路：按照在汽车后备厢里安装小飞机的分体式“陆地航母”，到高速长航程纯飞eVTOL，再到一体式飞行汽车的步骤，最终改变人们的出行方式。小鹏汇天希望能首先量产“陆地航母”，这款产品分为“陆行体”与“飞行体”两个部分，飞行体可单独进行飞行，陆行体则可将飞行体完全收纳并进行地面行驶。

小鹏汇天旅航者X2在广州CBD飞行

eVTOL结合了电动汽车技术与航空制造的最新成果，能够在拥挤的城市环境中提供高效、快捷的出行方式，因采用电动驱动，它还具有低碳、低噪、环保等优点。《实施方案》也明确提到，支持依托长三角、粤港澳等重点区域，以eVTOL为重点开展应用示范。

沃飞长空市场总监费岚对《中国电子报》记者表示：“作为新一代航空革命性航空器，eVTOL市场主要有这几类玩家：一类是波音、空客等传统飞机制造商，一类是吉利、丰田等车企，一类是腾讯、亚马逊等互联网巨头，还有峰飞航空、亿航智能等初创企业。”

不过，当前各大主机厂大多还处于研发适航和商业化探索的阶段，eVTOL距离大规模商业化还有一定距离。费岚预计，2025—2026年，第一代主机厂将走完研发，陆续完成适航审定；2026—2030年，将开启城市间点对点的固定飞行线路商业化试运营；2030年后，将进入常态化运营阶段。

亿航智能副总裁贺天星也认为：“现阶段eVTOL的商业应用将先以低空旅游、城市观光领域为切入场景，逐步拓展应急救援、交通接驳、空中通勤等场景，最终实现常态化低空交通和物流，让‘空中出租车’成为大众出行的普惠选择。”

低空飞行的安全和效率问题如何解决？

目前，中国的低空经济市场已经展现出蓬勃的发展势头，但也面临着诸多瓶颈和挑战。“目前限制大规模应用的主要问题是新型航空器大规模运行带来的安全问题和效率问题，这包括地面安全和空中安全问题、空域管理问题等。”中国航空器拥有者及驾驶员协会秘书长陈国华表示。

一架航空器想要安全合规地飞上天空，除了自身条件要过硬外，还需要经过有关部门的审核和许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用航空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适航管理条例》，任何单位或者个人设计民用航空器，应当向民航局申请并获得型号合格证。在取得型号合格证后，还需要获取生产许可证，以获得制造民用航空器的许可，以及单机适航证，以获得使用民用航空器的许可。

今年4月，中国民航局正式向亿航智能颁发EH216-S无人驾驶载人航空器系统生产许可证，这也是全球eVTOL行业内首张生产许可证。加上亿航智能该型号此前取得的型号合格证、标准适航证，EH216-S在中国民航适航审定领域集齐三证，已具备量产的资质，达到了商业运营的“门槛”。

但对于一些新型飞行器，现行的法律法规还无法直接适用。小鹏汇天副总裁仇明全以小鹏汇天的飞行汽车为例表示：“在驾照、适航方面难以直接适应现行法规标准和监管体系。”目前，小鹏汇天的“陆地航母”将陆行和飞行进行了解耦，分别申请汽车认证和飞行器适航证件，其飞行体的型号合格证申请已获受理。

配齐审核证件只是门槛，飞行器升空后还会面临更复杂的问题。随着低空经济相关产业的高速发展，低空通航的飞行量将越来越多，低空空域资源如何分配是一个重要问题。“当前为保障飞行安全，通航飞机与无人机如在同一空域飞行，通常采用无人机避让有人机的时间隔离方式进行，空域利用率相对较低。”邹鹏表示。他建议，建设空域协调机制，在保障安全前提下提高空域使用效率，协调推动相关企业的航线合理调整，提升无人机飞行计划报批的优先级。

此外，起降场、通信、导航、监视、气象等低空经济基础设施的建设还不完善，运营企业在基础建设方面的投入也较大。很多业内企业希望通过增加财政投入及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到低空经济相关领域投资中来，给予科研项目和创新企业足够的支持与激励。同时，要快速建设应用场景，包括飞行场景软硬件建设、空域改革等，打造低空经济先行示范区，助力企业商业化运营发展。